第(1/3)页 笔趣阁顶点 www.biqudd.org,最快更新不要在垃圾桶里捡男朋友 ! 时停云初次到国子监,时年六岁,比他侍奉的十三皇子严元衡大上三月有余。 下学时,博士为严元衡解惑,时停云站在窗边为严元衡收拾笔墨。 八岁的六皇子严元昭趴在窗户上来瞧新鲜,身后跟着低眉顺眼的小瞿英。 严元昭:“嗨,你是时家的大公子?” 时停云落落大方,毫不拘谨:“是啊。” 严元昭进一步搭讪:“时停云,是哪三个字?” 时停云笑答:“回六皇子,停云霭霭,时雨蒙蒙。” “云弟弟。”严元昭早就知道他的姓名,亲热道,“我这里有好吃的糕点,是西域来的,宫中除了父王,也就我有了。你要来吃吗?” “多谢六皇子盛情……” 时停云抬眼看了还在问问题的严元衡,对浣笔归来的另一名伴读耳语两句,不顾他小声的劝阻,道:“我这便来了。” 他轻捷无声地翻窗而出,甚至没能引起严元衡的注意。 严元衡向博士请教完问题,才发现自己的两个新伴读跑得只剩下了一个,剩下的那个正诚惶诚恐地抱着书袋看他。 听他说了时停云被六皇兄叫走一事,严元衡也没怎么生气。 严元衡早就听过时停云的名号。 他是时惊鸿将军独子,□□异常,被父亲寄予厚望,就连父王对他亦是宠爱有加,年节里又是赐菜又是赏物,足见他受重视的程度。 况且又是那位六皇兄将他唤走,他生气也无用。 严元衡微叹一口气,刚刚出门,便见时停云用帕子托着几块糕点飞快奔来,见了十三皇子,便一把捉住他的手:“十三皇子,久等了。请往这边来。” 行事素来端庄谨严的严元衡被拉得一趔趄,稀里糊涂地和他一道在国子监的走廊里七拐八绕地绕了许久,把另一名小伴读甩下老远。 等到了一处风景宜人的小凉亭,时停云才停下,单膝下跪,把手里捧得稳稳当当的糕点呈给严元衡:“请十三皇子用糕点。” 严元衡站稳脚跟,略微有些气喘:“这是六皇兄的?” 时停云坦荡荡道:“是啊,是请我的,我拿来了些,十三皇子午膳进得太少了,正好垫垫肚子。” 严元衡盯着点心,抿一抿嘴巴:“我不饿。” 但糕点的香气刺激了早已空瘪的胃,严元衡腹内发出咕噜一声闷响。 他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大半。 时停云站起身来,笑眯眯推荐道:“用午膳时,我瞧出十三皇子爱吃甜的。停云一个个试了过去,这三种糕点最甜。十三皇子当真不试一试吗?” 严元衡偏过脸,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贪馋:“六皇兄寻你何事?” “他没说。”时停云摆弄着手中帕子的花边,“左不过是给我些好处,要我做他伴读,替他添份助力嘛。” 宫中的孩子最是早慧,更别提是受母妃教训影响、从小谨小慎微的严元衡了。 他豁然一惊,赶忙去捂他的嘴:“你小声些!这话不可乱说!” 时停云便不说了,托了托手里的帕子,示意他快些用。 严元衡却将糕点收起,一本正经道:“餐前不可滥用甜食,会坏胃口。” 时停云一笑:“那便留在饭后了。” 彼时,严元衡再如何谨慎,也不过只是一名稚童。 他心中踌躇了许久,才在那日分别前,开口问时停云道:“……你会去吗。” 这本是句没头没尾的话,但时停云却听得懂。 他笑说:“时停云明日会来陪十三皇子读书,后日也会来。一年也来,十年也来。” 或许是一语成谶,时停云当真做了严元衡十年伴读。 整整十年。 十年,也改变了许多事情。 幼时谨小慎微的严元衡以真才实学渐渐压过了严元昭,颇受皇上爱重,而严元昭也一改早些年的勤勉慧敏,不再苛求上进,越来越有纨绔之风,叫皇上头痛不已。 与这二人相比,时停云的性情倒是没有大变。 从初识起,他便是个逍遥快活的人,仿佛万事都不能牵累于他。 正如他十五岁时酒后狂言:望城新辈,唯吾独秀。 时停云对望城的角角落落都熟悉不已。他第一次带严元衡溜出宫,去赌坊赢了十两银子,又拿这十两银子带他玩遍了望城,去茶摊听说书,磕三文钱一碟的瓜子,钻在人群里看皮影,瞧西域人玩蛇,甚至凑到西域人身边,用西域话借来他的蛇,盘玩一阵,又拿来吓唬严元衡。 严元衡不怕蛇,淡淡道:“胡闹,小心被咬。” 时停云笑话他十二三岁就活成了个老学究,他也不生气。 严元衡从不对时停云生气。 他很喜欢看着他做事情,不管是练枪、练字、抄写、洗砚、饮酒,他做来都与旁人不一样。 严元衡不很懂这是什么样的感情。 他想,与任何一个人在一起这么久,大概都会有这样不同寻常的感情吧。 然而,自从褚子陵进时府后,情形便与往日不同了。 原本一心一意记挂着严元衡喜乐忧愁的时停云身旁,开始无时无刻不跟着一名小厮,叫时停云珍爱不已。 褚子陵天生一双笑眼,惯会来事,长得也极俊俏,时停云也说,当初在众多小厮中挑中他,就是因为他笑起来赏心悦目。 事实证明,时停云眼光着实不坏,褚子陵学什么都极快,严元衡曾亲见时停云教他时家枪中的回马枪式,褚子陵只看过两遍,便轻松演出了全式。 时停云爱才,同严元衡共坐饮茶时,仍不忘夸耀褚子陵与夸耀自己:“我可真是捡到宝贝了。” 严元昭冷哼一声:“一个略聪明些的小厮,也值当你拿上台面来一次次说?” 时停云替褚子陵说话:“他不是小厮,是块璞玉。你们待看罢。” 一旁的严元衡不语。 他想,我的璞玉,也养了一块他的璞玉吗。 他微微垂下长睫,看着杯中浮沉的茶叶,试图忽视心中那隐约的不适。 而在某次马球比赛后,他再也不能忽视了。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公子在比试中拿马刺扎伤了马,马儿受惊发狂,骤然发力,把那公子掀下马来,时停云恰在近旁,飞身下马,将那公子接住,保住了他一条小命,而褚子陵跃身直发狂的马背上,在满场惊慌的马嘶声中,一下下收着马缰,竟叫那狂马慢慢安静下来,绕场骑行一周,旋即来到护住那醉酒公子的时停云眼前。 褚子陵微勒缰绳,马高昂前蹄,长嘶一声,在时停云面前一步开外的地方站住了。 马鼻喷出的热息掀起了时停云的头发。 他抬头望着马背上的褚子陵。 褚子陵则俯下身来,将马缰递给了他。 而急着从马场另一端策马赶来护着时停云的严元衡,清楚地听到褚子陵在交还缰绳时,对时停云笑道:“公子在下,子陵在上。这样好吗。” 严元衡看到向来潇洒的时停云愣了愣,紧接着抿唇一乐,竟像是窘迫了的样子。 严元衡未曾见过这样的时停云。 他心里酸涩得厉害,下场喝了几杯热茶,仍是难以平复。 严元衡抚着茶杯肚,小声问自己,这是怎么了。 后来,南疆造反,战事吃紧,十六岁的时停云奔赴战场,身边带着一个褚子陵。 战事持续两年,最终在距锦鸡陵不远的大青山上进行决战。 皇上实在忧心时惊鸿的安危,于是,同样忧心时停云安危的严元衡自请前往边疆。 待他率兵到时,决战已然结束,南疆投降,战事落幕。 严元衡见过时将军,代宣圣旨,议过正事后,才压抑着内心紧张,询问时停云身在何处。 他在大青山战场边找到了时停云。 野风之中,时停云坐在斜坡上,银盔跌落,长发凌乱,正静静坐在那里想着心事。 而他的目光,停留在不远处打扫战场、长身玉立的褚子陵的背影上。 严元衡叫了他一声。 时停云这才转过头来,拖着伤腿跪下致意,严元衡急忙去扶,又听到了他久违的玩笑腔调:“谢皇上恩赐十三皇子于末将。” 当夜,严元衡在行军帐篷内,做了个极不妥当的怪梦。 一梦过去,他心中着实不安,吃惊于自己的歹念,只好趁天色未明,在军帐边悄悄埋下了自己的亵裤。 战事已了,时将军让时停云返回望城养伤。不过,谁都猜得到时将军的心思。 ——时停云是时候婚配了。 但回城一年多里,时停云多与严元昭混迹一处,有传言说时停云好龙阳,不是与那六皇子严元昭,便是与十三皇子严元衡。 不知是何缘由,严元昭总爱拿这些荒唐的事情来与严元衡说笑。 严元衡听得心烦,客气道:“六皇兄,此等乡井流传的无稽之谈莫要乱传,若是叫素常知晓,太不像话。” 严元昭以金丝扇掩口:“十三弟,玩笑而已。但你说,若是让停云在你我中二选其一,停云会选谁?” 严元衡强自按捺住心中冲动:“六皇兄请慎言。” 当夜,严元衡按他的习惯早早入睡,心中却忍不住想,若是素常来选,定是会选六皇兄了,他们二人自小算是不打不相识,有许多话可说,六皇兄为人又活泼…… 为此,他足足晚了一个时辰才睡着。 第二日,头昏昏沉沉的严元衡想,自己真是庸人自扰。 时家有家业要继承,时停云定会和一个女子在一起的。 然而,时停云在望城中足足淹留一年半,皇上多次过问,时家二叔也常请媒婆上门说亲,把将军府的门槛都要踏破了,时停云却都一一婉拒,全然无意于此。 在严元衡听说父王打算为时停云赐婚不久后,镇南关外陡传噩耗。 时惊鸿将军暴毙,死因为鸩杀。 副将在将军当日的馒头内发现有鸩毒,厨子喊冤不止,却被愤怒的将士认为是南疆奸贼,乱刀斩杀。 将军向来小心,每每进食,都以银针试毒,因此谁也不知鸩毒是如何被将军误食的。 噩耗传来,皇上思及与时惊鸿幼时伴读之情,惊怒焦急,竟至吐血。 严元衡心中惦念,依例侍疾过后,犹豫再三,还是出了宫,去了将军府。 招待他的是李邺书,他红着眼圈,道,公子醉了,阿陵在陪他。 时停云给了自己一夜时间,供自己酩酊大醉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