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三章 和窠爵贵-《王莽撵刘秀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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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欣遂伏拜于地,颓然称是,全殿恸哭之声骤起。
望穿秋水水生悲,伊人归不归?绡帷玉钩响零丁,小槽煮酒尽于不言中。鉴映明月月憔悴,揖别相思泪。痴情冢里埋痴情,竹简无字滴漏伴青灯。
自董昭仪嫁入未央宫,亦是尝尽了世间之荣宠。天家先将其寝宫更名椒风,又以椒面涂壁,与中宫椒房同。窗扇、壁带、悬楣、护槛皆以沉香及檀香木制成,又置青铜钟磬,帷纱坠玉璋玉钩及珊瑚饰物,忽闻一袭清风来,清脆悦耳,香飘十里。
然自打入得宫门,却从无侍寝之幸,新婚之喜骤凝冰霜。皇帝呵护依然如故,大到金爵玉饰马蹄金,小到月例所忌何物,皆面面俱到。后闻得宫婢内侍咬耳之语,方知夫君无床第之私能,顿觉天旋地转,如坠深渊,寒夜涴檀痕,白昼酒浇愁。日日夜夜心心念念,云鬓花颜金步摇,芙蓉帐暖度春宵,却似一枕黄粱,猝然成空。昔日居宫高高在上,今日方觉羞惭无地,愧不及人。直至上林苑校猎之日,方知人间尚有刻骨之念想,难寐之虐情。
只因天家宠溺董贤,便诏令将作大匠于北阙下为其营造府邸,因制同宫殿,便有前殿后寝四门相对,气势恢宏。是日秋雨初晴,别宫校猎,董昭仪闲暇无事,便坐辇回府探视家母。董昭仪见府邸尚未完工,便差监工郎官阁前问话。
来者年龄尚轻,头戴樊哙冠,身穿重黄沙毂禅衣,近前便行肃揖之礼道:“都尉骑下郎官甄寻,祈娘娘万福千秋!”昭仪见其眉如翠羽,肤若白雪,齿似含贝,唇象薄月,心中不由隐隐一痛,脸颊飞红,遂别过脸去,箕踞于竹几之上,方泠泠问道:“何时竣役?”甄寻恭手回道:“若无差池,当于翌年六月清结。”昭仪甩袖欲退,忽觉心中惶惶不平,怅然若失。掩袖回眸,见公子赫然一笑,似于夜幕中奔袭多年,终是攀至登天之梯,云梯尽头光曜之处,便是葵藿倾阳之广寒月宫。
昭仪于后察访得知,郎官甄寻乃长兄董贤手下一近侍中郎,秩比六百石,吏事精明而备受青睐。其叔甄邯乃丞相孔光之婿,外放斄令;父甄丰初为泗水相,后迁三辅左冯翊,索“任子令”与儿子甄寻谋得郎官差事。此后昭仪又还邸多次,见甄寻办事臻于至善,励精笃行,便于兄长面前多次进言,方迁甄寻于椒风殿前门做郎中户将。
是夜,甄寻当值,昭仪便召其于后寝饮酒接风,三杯下肚,董昭仪便趁酒意微曛,佯装醉酒扑于案前。甄寻本一纨绔公子,寻素轻佻,见娘娘佯装沉醉,自是会意,便欲抱其置凤榻之上,孰知昭仪双臂环裹甄寻颈上,润目微睁,且言语嗫嚅道:“公子毋笑,妾不胜酒力。平素常就寝密室,烦公子推启屏风。”言罢便将粉脸紧紧贴于甄寻胸前。
甄寻不由轻嗅香髻,欣喜若狂,遂裹紧娘娘轻推屏风,面前竟现一斜坡密道,未及多想,便借着两壁烛光躬身而入,于二十步开外有一密室,布置精美,冬暖夏凉,遂将昭仪轻轻置于榻上。董昭仪只觉心若鹿撞,面红耳赤,全身燥热不知若何,遂缓缓放松纤纤玉手,又泪目盈盈地凝视甄寻,似要洞穿此所付之人。一时无语,便羞怯地合上眼睑,浅浅呻吟一声,道:“公子--”遂一夜无眠。
翌日一早,董昭仪便乘步辇,走东阙紫道赴东宫谒请。孰料昭仪前脚刚走,董贤后脚便至。俟董贤进得椒风殿,见几宫婢皆惊慌失措,面色腊白,便问其缘何,几宫婢回话支支吾吾,皆露惊恐之相。董贤不及细想,便依陛下金口,至后寝欲下密室,孰料几宫婢仓惶跪于屏风之前,挡住去路。董贤一时气懵,便跨身而过,推开屏风进得密室,竟见一男子赤身裸体卧于凤榻之上,心中自明,遂恼羞成怒,大呵一声:“逆贼!”便抽剑横于甄寻颈前。
甄寻于美梦中赫然惊醒,见是董贤忙滚身跪地,遂魂飞魄散哭怆道:“都尉救我!”董贤细看,见是甄寻,忙收剑入鞘小声呵斥道:“大胆甄寻,竟欺君罔上祸乱宫闱,实弥天之大罪。”甄寻不住顿首道:“此夷族之祸,皆由仆起,我当以死谢罪,伏惟都尉保娘娘清白。”说罢伏地啜泣不起。
兹事体大,事关皇家颜面及董府生死,平素又少经事理,董贤不由失张失智,冷汗凝珠。俟栖栖遑遑蹀踱半晌,方将佩剑掷于甄寻足前,瑟瑟嗫嚅道:“防累及家族,祈君自处!”说罢折身欲出,忽见密道跪伏一人,见是昭仪回转,便纵身掌掴过去,董昭仪应声而倒,口角鲜血汩汩直流。董贤不待小妹辩解,便狠狠丢下一句:“淫乱纵慝,义绝人经!”遂拂袖而去。
是年冬月乙丑,天寒地冻,白雪皑皑,刘欣自东朝回銮宣室殿,意兴阑珊,便随手翻阅几筒奏疏,见有大司马韦赏谏言,遂逐字细览,上书曰:陛下以纳谏为德,以畏天为心,至于小小论议,未尝不虚怀开纳。早择宗室之贤,使摄居储副之位,内以辅卫圣躬,外以镇安百姓。上及宗庙社稷之计,反拒谏而不用,违天而不戒乎?臣职当言,不敢爱死,默默以负陛下,因臣奏疏,使陛下有拒谏之名。臣勿敢复奉朝请,谨阖门以待万死之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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