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汉中褒河谷口。 李瑕正与张珏在巡视山河堰的情况。 前几日下几场春雨,道路泥泞,一行人牵着马走在山道上,靴子已因泥尘重得厉害。 “一般而言,水利该在冬日兴修,一则水枯,二则农闲。眼下这时节,若征徭役修山河堰,必耽误春耕,不宜。” 李瑕道:“既如此,招抚外地流民,雇其修坝如何?” “钱粮何来?” “汉中有蒙军留下的大量物资。” “非瑜既不打算报功,亦不打算私藏?涉贪墨之大罪,却只为修水利、兴农田?一个不好,可不仅是贪墨之罪。” “君玉兄只需说可行否?” 张珏想了想,缓缓道:“我亦觉自己啰唣,但还得再问一次,非瑜如此辛劳,真就不怕出了变故,被调离汉中?” 李瑕的衣角卡在一根树桠上,停下脚步去解,应道:“若堂而皇之地说,能为百姓做多少便做多少。” 张珏笑了笑,又问道:“那真心实意地说呢?” “我安排了二十一个计划,有五个以上能实现,事可定。” “嗒”的一声,李瑕弄不出衣角,干脆掰断了那树枝,继续往前走,又道:“算时间,陛下已下召任我为蜀帅了。” 张珏不敢信,但还是信了,莞尔道:“那便恭贺蜀帅。” 李瑕坦然受了,并不说为张珏谋官一事。 “我忽有些感想,君玉兄听了若觉不妥,忘了便是。” “非瑜放心,但说无妨。” 李瑕道:“这蜀帅的任命一下,丁大全大概会这般想……老夫开口,为李非瑜谋到了如此高位。” 张珏问道:“倒也不错。” “错了。”李瑕道:“这个位置,从来不是谁赏给我的。” 他抬手一指,指向南面。 “多少袍泽战死沙场、马革裹尸,为驱逐侵犯他们家园的虏寇,而非为谁谋高官。我为蜀帅,因我自信能领他们保家卫国。” 张珏点点头。 眼前山川秀丽,他已看不到那些同袍的尸骨。 李瑕道:“临安城里只怕有太多人却还以为,这些都是恩典。李非瑜如此年轻,毫无资历,能破格提携,何等大恩大德?” “非瑜,你……” 李瑕神情很平静,并不显得愤世嫉俗。 “我失言了,不过是觉得,那些想法亵渎了无数英魂。” 张珏抬起头,望着雨后的天,似在寻找着那飘荡在外,战死的英灵。 良久,他叹息了一句。 “非瑜在一点点敲打我的后山骨啊。” “后山骨?” 张珏笑笑,不答。 “我岔远了,话说回来。”他指向前方的山路,道:“既到汉中,不得不提蜀汉故事。诸葛丞相便曾修河山堰,以屯田汉中。但非瑜可知,此堰是何时有旳?” 李瑕道:“汉相国酂侯、懿侯所肇创,萧何、曹参。” 要主政汉中,他必须要对汉中有所了解,近来手不释卷,已观阅了大量的地方志。 “我算过,若修复山河堰,能灌田一千余顷。” 张珏亦勤奋,会心笑道:“绍兴六年,吴玠镇汉中,修山河堰,营田八百五十四顷。” “不错,岁收粮二十五万石。”李瑕道,“而若六堰全修,可灌田三十万余亩。” 张珏在地方志上暂时只看到山河堰,不由惭然觉自己不如李瑕勤奋。 接下来的一路上,更多时候便是李瑕在说。 “修复山河堰的好处,远不仅是灌田。绍兴年间,吴玠修堰之后,吸引了北地数万户百姓至汉中落户。君玉兄想,是数十万人口,国力此涨彼消,岂不比打一场大胜?或说有几场大胜能有这么大的收获?” 张珏问道:“还有一事非瑜可想过?如此大费人力物力灌田。却又三年免征,三年后三十税一,往后钱粮必不足。”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