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“也就是说,”傅霄道,“你要舍弃刀道?” “不是的!” 傅清知努力与他对视,或许是紧张到了极限,嗓音里的颤抖居然消散一空:“刀法除恶,感灵渡邪,既然修行是为了降妖伏魔,为何非要执着于一家之法呢?” 傅清知横竖也不过是个天真的孩子。听见那句“修行是为降妖伏魔”,好几位长老面上露出浅笑。 傅霄却没笑。 他向来冷肃寡言,目光沉沉落下,如有千钧巨石压在心口,叫人喘不过气来。 傅清知止住脊背上的战栗,看见他忽地动了动唇。 “这天下枉死之人千千万万,岂是你一人便能渡化的?” 少女凝眉,握着秦萝的右手更紧:“妖邪同样不尽,不也有无数仁人志士前仆后继。” 她无法忘记,当初置身于新月秘境里,月夜光华四溢、邪气渐渐消退的情景。 当一簇簇灵魂终于得以超度,她能感受到超出一切言语的欣喜。对于傅清知而言,这不过是一段值得铭记的回忆,然而在那些饱经折磨的人们眼里,整整一生的怨念与遗憾,都在那一瞬间得到了濯洗。 那是许许多多人的整段人生。 傅霄眉头蹙得更深。 这是他们父女之间的对话,其余人都不便插口,因此当两人双双沉默,四下便只剩徐徐的风声,安静得叫人心悸。 “你可知感灵之术消逝已久,放眼修真界,关于它的修炼之法都少之又少?” 半晌,男人终于开口:“若想修习此法,前路必不可能一帆风顺,唯有靠一人之力不断摸索——即便如此,你也决心一意孤行么?” 这是傅清知意料之外的言语。 她设想过父亲的几乎所有反应,暴怒、严词拒绝、冷嘲热讽、甚至是欣然接受,然而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,傅霄首先考虑到的,居然是这个问题。 他没有直接拒绝,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—— 傅清知心下一动,猛然抬眸。 “这世上的爹爹娘亲,哪个不希望小孩平安顺遂长大。” 一旁的江逢月轻轻笑笑,饶有兴致看了眼傅霄的神色:“你爹爹并非冥顽不化之人,早就看出你的念想,方才在这前厅之内,啰啰嗦嗦对我们唠叨了好久。” 少女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。 “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——什么‘担心她一个人遇到危险’啦,‘没有师长给她指点方向’啦,‘一个人慢慢琢磨,真的很苦很累’啦。” 齐薇靠在门边,唇角微扬:“说真的,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傅道友如此啰嗦的时候,真想用留影石录下来。” 江逢月用力点头。 她早就想要散会去沧州玩,唯独傅霄在不停地小嘴叭叭,一句话也离不开他那宝贝女儿。 明明她也很想快点见见萝萝,当面好好夸一夸她。 春日的午后,有阳光穿过树丛之间的缝隙,哗啦啦散落在眼前。傅清知呆呆立在原地,感觉像在做梦。 傅霄亦是无言。 他身为世家之主,一心痴迷于刀法,便也顺理成章地认为,子女们理应继承这条道路。 从未问过他们心中真正的感受,一心只想着铺就一条康庄大道,是他身为父亲的失职。 有梦想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啊。 当他年纪很小的时候,就是在不被所有人看好的情况下,日日夜夜拿着一把冰冷的刀,一遍又一遍苦苦练习刀法。 没人能知道他会成功或失败,可若是不曾拼命试一试,而是在既定的轨道上庸庸碌碌一生,那即便活着,似乎也没了太多意思。 高大的男人眸光稍暗,喉结忽地一动:“……此路必定艰险万分,你当真做好准备了吗?” 在他身前,年轻的女孩匆匆眨了眨眼。 傅清知眼眶隐隐泛红,怔忪片刻,嘴边却突然扬起小小的弧度。 偌大院子里,传来一道呼呼啦啦的风—— 少女毫无征兆地冲上前去,猛然伸出双手,笨拙地扑进男人怀中。 傅霄挺直身子一动不动,这回是当真成了把僵硬的长刀。 “脸红了,傅霄脸红了。” 以齐薇为首,身后的一群长老叽叽喳喳:“留影石,有谁带留影石了吗?” 第(3/3)页